「老公...老公...老公!!!!!!!!!!」媽媽趴在床邊 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流下
二姐雖然早已跟爸爸斷絕關係 但還是收起了平時的笑臉 閉上眼睛 不斷深呼吸
三姐不願意面對這個場景 獨自坐在附近的公園長椅上發呆 跟路人要了根菸 嗆了一下 念念有詞地說她還是沒辦法習慣爸爸的習慣
我的眼眶噙著淚水 卻流不出來 因為太恨爸爸也太愛爸爸 我想姊姊們也是這樣想的
大姐一語不發 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 但我猜她是最難過的一個
因為爸爸晚年的生活都是她在照顧 聽她說 爸爸老了之後變得很可愛 患了點老人癡呆 整天讓人逗著玩
也常常跟大姐的兒子一起玩積木 根本是返老還童
只是這次 爸爸出去散步 忘了回家的路 天氣冷了沒地方取暖
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失溫太久 送往醫院之後連絡家屬 但只有媽媽即時趕到
幾個女兒一天後才來到醫院 爸爸睜開眼睛看到了我們 彷彿終於卸下重擔 緩緩的閉上眼 然後走了
我們見到了爸爸的最後一面 但沒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媽媽也沒聽到 因為爸爸虛弱地說不出任何話
一想到爸爸的最後一句話應是在寒風中微微發出的嘆息聲便感到一陣難過 淚水終於緩緩流下
爸爸死掉之後
劉管家開始熱烈追求我們風韻猶存的媽媽
媽媽一開始不答應 但在劉管家花招百出的情況下 終於接受他了
畢竟媽媽年紀一大把 女兒們也都離家 一個月也沒給她多少錢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 但劉管家就是有錢可以照顧媽媽
再說 最反對劉管家的我 也建議媽媽跟劉管家度過晚年
只是劉管家有個堅持 就是要有自己的小孩
我們是不太好意思問媽媽還有沒有月經啦 反正劉管家這樣的堅持也跟我們沒關係了
而且劉管家還幫爸爸辦了喪禮 雖然簡單 但十分有格調 成功收買四姊妹的心
只是喪禮那天有一堆人來亂
先是微不足道的叫花子 再來是爸爸的私生女 接著又出現私生子與他的老婆
那個叫花子一直跟著我們 連我們趴在棺材上哭他都跟著趴在那哭 不知道是不是想分個白包讓他能有頓飯吃
不然就是一直幫我們招呼路人來參加喪禮 真的是不知道他想怎樣
不過也算是為我們增添一點樂趣
比較讓我們錯愕的是爸爸的私生女和私生子 更過分的是 他們的媽媽不是同一個女人
那天那個不知道哪來的私生女踢翻罐頭塔 一直吵著要分遺產
看就知道跟爸爸沒什麼接觸 不然就會知道爸爸什麼屁都沒留下來了
不過我們都相信她真的是爸爸的種 滿身酒氣跟那耳朵真的是一模一樣
她說她的媽媽跟我們的媽媽是好朋友 爸爸當年追我媽又搞她媽 才會生下她
從小到大都缺乏父愛 她要一次討回來
只是我們的媽媽看到她 竟然是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媽媽說以後也會把她當自己的女兒
只是那個私生女好像十分不領情
她們之間的故事太長太複雜以後再慢慢說
然後是那個私生子 帶著他老婆來這邊不知道幹麻
他老婆瘦巴巴的看起來就是壞女人
我們是比較不相信他是爸爸的種 因為他取了跟爸爸一樣的名字 還戴了爸爸年輕時戴的眼鏡
感覺太刻意了! 而且他說他媽媽早已服毒自殺 死無對證 再說他找老婆的眼光跟爸爸不一樣
我們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
倒是那個叫花子一直在他身上聞來聞去的 好像對他很有興趣
不過媽媽看到這私生子的反應就不是那麼和善了 我們猜媽媽可能知道些什麼吧 這也是太長太複雜以後再慢慢說
除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之外 喪禮辦得真的還不錯啦
喪禮結束之後我們四姊妹決定在家裡住幾天 陪陪媽媽 也陪她整理爸爸的遺物
爸爸的東西真的不太多 可能是他不常待在家 也可能是他窮到什麼東西都沒留下
但我們找到一封泛黃的信 信封上寫著"爸爸的一封信" 看起來十分白目 好像在撲什麼梗
我們帶著無奈又緊張的情緒打開信封
裡面是爸爸潦草的字跡 寫道
Dear daughters:
嗨。或許你們會對我突如其來的消失感到憤怒或是些許的難過，不過這一切也都不再重要了，我交代你媽要等我走了之後再把信轉交給你們，這封信是在我當年得到脊髓小腦變性症末期切除全腦不久後寫下的，看到妳們各個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就讓我感到很欣慰，尤其是看到大女兒事業有成，我在當年欠下的一屁股債終於有能力償還，只是我因為長期吃漢堡王和燒烤，導致下半輩子在化療跟寶石方塊裡面度過…
妳們或許會對你們的身世感到好奇，畢竟我到現在還沒有給你們一個完整的交代，甚至連妳媽都不清楚，所以也別為難他，這封遺書也不是要說明這個問題才寫的，所以也別為難在棺材裡的我。
爸爸晚年的生活真是一天不如一天，身體狀況也是每況愈下，除了玩寶石方塊的手指比較靈敏之外，其他器官幾乎無法動彈，我想起了我年輕時的瀟灑倜儻與現在的病入膏肓真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我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另外有過幾段感情，但是結束的原因都是因為我不負責任，拋棄了那些女人，可千萬別學爸爸這樣處處播種啊。回想起來，我真的沒資格為人父，原因之一你們都很清楚，而我已經深深的懺悔了，若上天還願意給我最後一絲的垂憐，請安詳的帶走我，帶我到只有女人和寶石方塊的世界。
看完這封信之後 我們都笑了出來
爸爸連死了之後都要幽默一下 這可能是他在世的時候我們所不知道的他的人格特質
但媽媽說爸爸一直都很幽默 只是生活壓力把他原本的個性都磨掉了
我們問媽媽知不知道爸爸處處播種的事
媽媽笑了笑 說：「當然知道阿!妳們的爸就是這個性討厭，呵呵...」
我們也很不懂 為什麼爸爸死了之後沒留下財產 還留了一堆爛攤子和一封白目的信 媽媽怎麼不恨爸爸呢?
媽媽只說「愛」這個東西 等我們更成熟之後就懂了
值得一提的是 我們家養的狗 在爸爸死了之後 一直坐在家門口 凝視著遠方
爸爸頭七那天 狗兒終於走回屋內 吃了我們為牠準備的食物 安祥地睡了一天一夜
關於爸爸和狗的故事也是很長很複雜
只能說爸爸這一生認識的人都與他有很長很複雜的故事
之後我們也回到了自己的生活
這次描寫的順序不再是從大姐開始 我要自私地從我自己開始 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在爸爸走了之後 我也走了
大姐早已體悟的一場遊戲一場夢 我也體悟了
只是大姐選擇繼續做夢繼續玩遊戲
我選擇了提早結束遊戲 並且從夢中起來
然後我再也沒有發言的權利 卻看得見任何事
看到醫生為我蓋上白布 看到蓋棺時媽媽無神的眼
蓋上白布蓋上棺木 蓋上泥土
原來是土葬
接著我選擇不去看大家如何為我難過 或許是怕沒人為我難過
我休息了一陣子
然後跟蘇西一樣看著我的家人
大姐從政了
堅強理性成熟的大姐辭去原本的工作
從小小的助理開始接觸政治圈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要支持共產主義 可能這樣比較特別吧
我猜是因為我們家從以前就窮困 什麼事都在一起 用的東西都是同一個
這種一體的感覺已經是她的習慣了
當然支持歸支持 她還是遵照著主流的方式競選 共產這個想法可能只會出現在她之後的自傳裡面的其中一章或是一段而已
二姐在爸爸過世之後暴食了一段時間
原本的男朋友也出車禍死掉
二姐覺得非常莫名其妙 為什麼大家一直死死死的 就不能好好活著陪她嗎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她突然開朗起來 也突然不去酒店當公關
就隨便在路邊擺攤開始幫別人算命的生活
有一天 她看到了一個很像爸爸的人經過
便開口叫住那個人：「先生，你印堂發黑喔。」
那位印堂發黑的先生好奇地往二姐的方向走過來
「小姐，妳年紀輕輕就在這邊騙人，不覺得慚愧嗎?妳對每個人都說印堂發黑吧!」
被責怪的二姐並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這個陌生人的長相 近看之後發現根本和爸爸長得一模一樣
頓時哭了出來
那個陌生人被二姐的舉動嚇到 說道：「小姐妳不要哭啊!好啦!好啦!我印堂發黑就是了!我該怎樣才會變白?」
二姐說：「你當我男朋友!」
陌生人竟然一點都不猶豫地答應了二姐
大姐跟三姐聽到這件事都非常驚訝 也對這個陌生人抱持著很大的懷疑
畢竟爸爸的行為這麼差 這個人應該也好不到哪去
只有時間能證明一切了
但時間首先證明了一件事
就是三姐的婚姻
當年她毅然決然地跟那位走私保育動物的男子分手
並和一個學電機的人閃電結婚
那時候我們都很驚訝以三姐的個性怎麼會願意拋棄這樣一個走私帥哥
雖然學電機的人也沒什麼不好啦
現在證明了他們幸福美滿
三姐每個月也有錢固定匯給媽媽了 大姐不再那麼辛苦地供養王家 不過現在應該算是劉家了
這些年三姐真的改變很多
原本認為凡事理所當然的她 現在已懂得感恩
不過有些事不會變就是不會變
愛研究古代事務的三姐依然愛著古代事務
年紀一大把了自己也算是古代東西啦
待續
"爸爸的一封信"由王浩翔本人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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